他的多疑和主观感应使他成了一个神经质的人:“他的同学日本人在那里欢笑的时候,他总疑他们是在那里笑他,他就一霎时的红起脸来。他们在那里谈笑的时候,若有偶然看他一眼的人,他又忽然红起脸来,以为他们在那里讲他。”这是因为他在社会上处处失败,因此遇事未免小心谨慎,并且极度敏感,一有风吹草动,便疑心和自己有关。

这是环境和他的性格造成的。当然更主要的还是他的主观臆断的内心感应所致。内心独白是心理分析的最重要一环,是主人公赤裸裸的自我思想的亮相。在《沉沦》里它又表现为主人公的内心忏悔和自言自语。由于他长期不和异性接触,所以偶尔在放学的路上,见到两个日本女学生,马上呼吸就紧缩起来,匆匆地跑回旅馆,激动得半天不能自已,不停地嘲笑自己的胆小:“你既然怕羞,何以又要后悔?……既要后悔,何以当时你又没有那样的胆量?不同她们去讲一句话……哦,coward,coward!(即“胆小鬼”)”他在深深的自责,这反映了他内心的复杂矛盾。

人们在这里看到的是一个渴慕接近异性而又不敢的异常懦弱可怜的人,一种不属于正常人的变态心理。同时也从一个侧面揭示了主人公所处的几乎和女同学绝缘的“孤岛”式的荒僻环境。这种环境对像他这样的处于青春年少、精力旺盛的人是沉重的打击。所以主人公在他几百字长的日记里毫不掩饰自己对爱情强烈而执着的要求。他甚至哭天喊地了:“苍天呀苍天,我并不要知识,我并不要名誉,我也不要那些无用的金钱……我只要一个能安慰我体谅我的心。

一副白热的心肠!从这一副心肠里生出来的同情!从同情而来的爱情!”这是一个几乎处在和爱情隔绝地位上的孤苦伶仃的青年凄惨的呼喊,这对那些饱经了爱情磨难的人不能不为之动容,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深省和同情。这些心理描写是主人公思想感情最直接、最真实的纪录,是主人公直抒胸臆和大胆暴露自己的有机结合,它使感情的宣泄达到了一个高峰。

上述的心理分析的三个方面,很好地表现了他由孤高——多疑——忧郁这一心理变化的过程。第三,不重人物外部形象的精雕细刻,而重内在性格的发展。这是指作家不注重人物肖像、对话、动作的描写,而注重性格的刻画和发展,不注重其他次要人物的塑造和陪衬作用,而注重主人公的独抒情感。“他”既是主人公,又几乎是全篇活动着的唯一人物。

虽然也出现了农夫、侍女、日本学生等人物,也不过是淡淡的三言两语,通过他的主观抒情和具体行动而一笔带过的。因此《沉沦》也可说是主人公的性格发展史、“沉沦”史。第四,不重语言的刻意锤炼,而重语言的流畅自然。一般来说,现实主义的小说特别重视语言的精细准确,对个别的词句也反复推段,务使言简意赅。而浪漫主义小说,常是随着作家的主观抒情一挥而就,更显得才气横溢。

语言也奔放洒脱,朴实自然。《沉沦》就鲜明地体现了这个特点。语言是构成作品这个“建筑物”的砖瓦,是作品风格形成的基础,是作家抒情状物的重要工具。作家选择什么样的语育,取决于他的创作方法。郁达夫由于是浪漫主义的作家,选择的就是能直抒胸臆的明朗坦率不拘一格的语言。《沉沦》的语言还有绘画美和音乐美,这样就使语言更加流畅自然,鲜明生动。

如写旧历春节初三、四的夜空:“同天鹅绒似的又蓝又紫的天空里,洒满了一天星斗。半痕新月,斜挂在西天角上,却似仙女的蛾眉,未加翠黛的样子。”在这绚丽的夜景里,以又蓝又紫的天空做帷幕,满天星斗和半弯新月好似这帷幕上的图案,这里蓝、紫、白诸色相间,真是五彩缤纷,各放光芒。这样的夜景令人神往。《沉沦》的音乐美,是指语言明快有力,节奏感强,句式齐整,如这一段:“在生活竞争不十分强烈,逍遥自在,同中古时代一样的时候;在风气纯良,不与市井小人同处,清闲淡雅的地方,过日子正如做梦一样。

”这样的语言在流畅中不显呆板,在自然中不失整饬,富于韵律和舒缓的节奏。这种外在的表现形式同他暂时陶醉于大自然而悠闲忘返、逍遥自在的心情相吻合。这样的例子在小说中比比皆是,几乎信手可得。02 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的表现手法《沉沦》里的景物描写,不但多而且相当出色,堪称为一幅幅山水画,一张张风景图。它们密切地配合着主人公感情的激荡,造成了一种种氛围,深化了主人公的思想感情,加重了浪漫主义的主观抒情,使情与景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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