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其实就是照应“楔子”:洪太尉误走妖魔,进一步阐明《水浒传》主题的。却说宋江来到九天玄女殿,见到了这位《水浒传》头号大神,便先得到了三杯仙酒、三枚仙枣的赏赐。然后,又得九天玄女传授了三卷天书。这三卷天书“可长五寸,阔三寸”,像一块小砖头,尺寸很特别。施耐庵这么写,是有其含义的,把这一串数字组合起来,就是“宋仁宗嘉祐三年三月三日,五更三点”,这句通行本“水浒传”的开篇第一句话。

施耐庵伏线遥远,三杯仙酒、三枚仙枣、三卷天书,长五寸、阔三寸,对应的就是误走妖魔的故事。宋江以及梁山好汉就是在嘉佑三年三月初三这次御前会议之后不久,被洪太尉从江西信州的龙虎山伏魔大殿的地窖里放出来的。虽然,“楔子”说的是“洪太尉误走妖魔”,但从故事的情节看,洪太尉完全是在张天师的安排下,被上清宫的道众们引诱,误走了妖魔。

这群妖魔逃出来后,经过了六十二年的时间,便来到宋徽宗宣和时期,演绎了梁山大聚义的故事。那么,这群妖魔聚义后,将发生怎样的故事,他们的结局又会怎样呢?施耐庵用一组相同的数字告诉读者,妖魔还是那群妖魔,他们或者重回紫府,或者“罪下酆都”,被打回原形。因而,当宋江得了三卷天书之后,被两个青衣女使送出了玄女殿。

他们三人走到一座石桥上时,青衣女使指着桥下说:“星主,看石桥下水里二龙相戏!”书中写道:宋江凭栏看时,果见二龙戏水。二青衣望下一推。宋江大叫一声,却撞在神厨内,觉来乃是“南柯一梦。这个细节,其实就是宋江及梁山好汉的结局预演。二龙相戏,讲的是宋徽宗、宋钦宗在北宋即将灭亡时,于靖康元年上演的帝权之争。二龙戏水,则隐喻的是靖康之难爆发后,宋徽宗、宋钦宗都被金国人押到五国城“坐井观天”。

宋江被推下石桥,大概也随着“二龙相戏”、“二龙戏水”而结束了传奇故事。施耐庵在此寓意,北宋灭亡始于嘉佑三年发轫的党争之祸。党争之祸升级为帝争,宋徽宗复辟,导致北宋王朝走向灭亡。所以,历史虽然从宋仁宗朝来到了宋徽宗朝,但“天数”未变,王朝灭亡的历史不可逆转。那么,施耐庵为何要以九天玄女说事,不可以是其他神仙吗?九天玄女是赵匡胤的同僚、上司在嘉佑三年三月初三之前,施耐庵还讲到了北宋开国的历史,历数宋太祖、宋太宗、宋真宗,这才写到了宋仁宗。

施耐庵说,宋太祖赵匡胤是天上霹雳大仙下界,一条齐身杆棒打四百座军州都姓赵,结束了五代战乱。那么,霹雳大仙又是哪路神仙呢?原来,道家认为,雷霆是宇宙间最具威力的力量,上界便有了雷部。赵匡胤的“霹雳”就说明他是来自雷部的大神,下界“替天行道”,开创了太平盛世。上古女神九天玄女在纷纭的传说中,被道家抢占先机,吸为本教女神,而且是最高阶之神。

道家以雷部为最大,九天玄女自然就得掌管雷部了。道教徒在祭拜本教上仙时,都要礼唱赞词,这些赞词名曰“宝诰”。九天玄女的一则宝诰中有这样一句:恭行天律,部领雷兵。所以,九天玄女便自然是赵匡胤的同僚、上司了。这样的九天玄女才是当年给黄帝传授兵法,并以法术相助打败蚩尤的兵法、法术女神。九天玄女成为道教神仙后,便把天书进一步改进,就成了《水浒传》中的天书,共有道、法、术三卷。

既然是部领雷部,赵匡胤下界,当然就是九天玄女下派的了。既然是雷部同僚、上下级,自然所行之“道”便是一致的,九天玄女安居上界,不需下界“巡察”。那么为何到了宋徽宗朝便忽然降临下界,指引宋江“替天行道”呢?问题还是出在了宋仁宗那儿。施耐庵说,宋仁宗是天上赤脚大仙下凡。此说也是有依据的,民间早就认定宋仁宗是“赤脚大仙”了。

据记载,宋仁宗小时候就爱赤着脚在宫里到处走,宫人们就把他叫做赤脚仙人。大概是后来做了皇帝,便敷衍出一段故事,说是有位羽衣之士没穿鞋子,赤着脚从空中下来,对李后说:我将要成为你的儿子。没多久,李后就怀孕并生下了赵祯。这是北宋时期“君权神授”的一种搞法,后来宋徽宗就说自己是上帝的长子,比他的祖先还会讲故事。

赤脚大仙是道家散仙,严格来讲,不是正宗雷部之神,而是玉帝敕封。所以,施耐庵说这一朝误走妖魔,开始“失道”。宋徽宗则干脆尊奉玉皇大帝,自封教主道君皇帝,可以说是完全脱离了霹雳大仙的雷部之道。作为雷部掌门,九天玄女安能让霹雳大仙打下的天下“失道”?于是,动员紫府妖魔中的天魁星“还道”。这样,隐身多时的九天玄女便出现在了施耐庵的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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