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规划得非常好,可我妈却不同意。平时相处得算不错的亲戚,一到这种时候就开始避之不及,就算爸低下头说尽了好话,可七大姑、八大姨是纷纷说自己没钱。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得掉,每天一想到爷爷,一想到负债就唉声叹气,夜里频繁失眠,就算连着两天不睡,躺到床上仍旧是睡不着。

有没有人和我一样,眼看快退休了,生活压力逼得穷疯了?

我爸是一个小学老师,六零后,今年五十八岁,还有两年退休,月工资九千,退休后每月退休金应该能有七千左右。我和哥哥都早已成家,分别定居在省内数一数二的城市。外人对我爸羡慕不已,认为他衣食无忧、儿女有出息,可实际上他却压力大的夜夜难眠,头发早已花白,在我面前不知道掉了多少次眼泪。我爸最开始只是一个民办教师,2000年的时候,他每个月才二百块钱的工资,根本养活不了我们全家,地里也没有多少收入,那时候我和哥哥正在读初中,父母压力山大,为了让我和哥哥顺利读下去,我妈决定背井离乡、出去打工。

因为贫穷、因为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所以他们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几年都不买一件新衣服,掉一毛钱都会心疼上好几天。我和哥哥之所以能顺利读完初中、高中、大学,靠的完全是父母拼命般的努力、辛劳和节俭。他们那时候有一种信念,就是等我和哥哥毕业参加工作后他们肩上的担子就轻了,就不用再那么辛苦,到时候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妈妈在外打了十几年的工,累得一身的毛病,她经常给我爸念叨:“等咱闺女儿子都参加工作后我就回家,再也不在外面受这个罪了。”我爸总是豪情满满地承诺说:“到时候你就好好在家享福吧,我让你天天喝牛奶,早上一包,晚上一包!”是的,牛奶虽然不贵,但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奢侈品,爸妈认为每天能有牛奶喝就算是顶好的日子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哥哥大学毕业后,他们的压力更大了,因为他们面临了史上最大的一个难题,那就是给哥哥买房。不给买,他们于心不忍,最后只能是逼自己。当时爸妈手里的积蓄只有十来万,可哥哥所在的城市一套不怎么起眼的房子都要三十多万的首付,爸妈整日愁得唉声叹气,不知道该找谁去借那剩下的二十多万。找亲戚朋友借钱给哥哥买房子让我爸充分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平时相处得还算不错的亲戚,一到这种时候就开始避之不及,就算爸低下头说尽了好话,可七大姑、八大姨还是纷纷说自己没钱。最后爸不知跑了多少家、求了多少人,好歹是借到钱给我哥付了房子的首付。买完房子的那天,他喝了点小酒,人还没醉就开始抱着头呜呜地哭,他一边哭一边说:“我这辈子就为儿子低这一次头,以后再苦再难都不会再找人借钱了……”我妈回家享福的计划落空了,为了挣钱还债,她辞去了原来的工作,重新去找了份保姆的工作,原因是保姆的工资会高一些,就算要处处看人脸色行事,可人很多时候,在生活面前不得不低头。

爸妈更节俭了,爸一个人在家连青菜都不舍得炒、水果更不舍得吃,周末的时候还去我们镇上的冷库里打工,就为了早点把债还清。欠这么多债,他夜里连觉都睡不踏实,不到一年的功夫,头上就多了很多白发。妈妈在外面做保姆一直做到我哥有了孩子,那时候他们的负债基本上已经还清,可她想回家享福的计划还是再一次落空了,她又跳进了新的火坑,那就是去我哥家帮忙带孩子。

不过这时候爸爸终于兑现了他的承诺,那就是每天让我妈喝上牛奶。无债一身松,爸妈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可多年窘迫的生活早已让他们养成了节俭的习惯,所以仍旧是一分钱都不舍得浪费,手里总算是慢慢有了一点积蓄。人只要活着,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爸妈手里有了积蓄不用再为钱操心的时候又出现了新的问题,那就是爸妈的感情有了裂痕。

他们长期不在一起生活,感情出现问题是必然的。爸一个人生活习惯了,无法再适应被人约束的日子,所以两个人只要见面就吵架,甚至闹到了离婚的地步。2018年的夏天,爸放了暑假也去了我哥家,他两个月的假期,可因为不堪忍受我妈的管束和唠叨,所以在我哥家呆了不到两周就又回了老家。我家的房子还是爸妈当年结婚的时候爷爷花钱给他们盖的,爷爷当时为了省钱,地基垫得不高,以至于每次阴天下雨地面都会返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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