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愈加不忍。正犹豫间,张辽纵马而至。云长见了,又动故旧之情,长叹一声,并皆放去。后人有诗曰:“曹瞒兵败走华容,正与关公狭路逢。只为当初恩义重,放开金锁走蛟龙。”(《三国演义》第50回 “诸葛亮智算华容 关云长义释曹操”)关羽之所以敢立军令状,去华容道截杀曹操,是因为他觉得已斩颜良,诛文丑,解了白马之围,已经报答过曹操的礼遇与恩情了。

那么我们可以推测,如果关羽没有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根据关羽重情的性格,关羽是不会接受截杀曹操的军令的。在关羽的心中,情永远是第一位。华容道,狭路相逢,当曹操苦苦哀求,希望关羽以“昔日之情”为重时,关羽脱口而出:“然已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以奉报矣。今日之事,岂敢以私废公?”,关羽以已报恩为由,拒绝曹操的要求。

由此可见,关羽拒绝曹操的理由不是政治军事斗争的是非原则,而是感情——我已经报答过你的恩情了,所以今天不能“以私废公”。从关羽的对答来看,若“私情未了”,“公”是可以废的。曹操何等精明,立刻敏锐地感觉到这微妙之处,马上提醒关羽:“五关斩将之时,还能记否?”曹操的言外之意是我其它的恩情你的确报答了,可是“五关斩将”时,我不仅原谅你斩杀我的将领,还专门派张辽通知各关隘对你放行。

这个恩,你还没报啊?有恩必报,恩怨分明的关羽其心理防线一定会动摇:我还欠曹操一个大人情呢!过五关,斩六将时曹操所表现出的大度宽容,这个恩情的确没有报答。精明的曹操深知关羽“信义素著”,于是又讲述了关羽很熟悉的《春秋》中有关恩情信义的典故: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郑国派子濯孺子侵犯卫国,卫国派庾公之斯追击他。

庾公之斯追到跟前,说:“先生为什么不拿弓?”子濯孺子说:“今天我的病发作了,无法拿弓。”庾公之斯说:“我向尹公之他学射箭,尹公之他是向您学射箭,我不忍心用您传授的技术反过来伤害您。虽然这么说,可是今天这事,是国君交付的事,我不敢不办。”说完便抽出箭来,在车轮上敲,敲掉箭头,射了四箭之后返身回去了。这就是“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的典故。

庾公之斯之所以如此做,只是因为对方是自己师傅的师傅,对方处于病中。曹操讲这个典故就是告诉关羽,子濯孺子不忍心杀死病中的师傅的师傅,你又怎能忍心杀死曾经有恩于你的兵败中的我呢?曹操讲这个典故其实还是在打感情牌。子濯孺子跟庾公之斯除了师承关系,并没有私交,子濯孺子都不忍心杀戮。而我曹操跟你关羽的私交远远超过他们之间,况且我对你还有你未报答的恩情,你能忍心杀戮我吗?果然,重情超过一切的关羽最终还是“以私情废公”。

关羽千里走单骑,弃曹归刘,是功名富贵在感情面前不值一提。华容道放曹操,是“公”,即政治军事斗争的大是大非也会让位于感情。而且这个让位的代价是放弃自己的生命(已立军令状,是要斩首问罪的)。为兄弟之情不要功名富贵;为报恩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宁愿“以私废公”,宁愿不要大是大非的原则。这就是小说中的关羽形象。

关羽的这一形象迎合了国人的集体心理——重情。中国是个伦理国家,是个最讲感情的国家,所谓“人情社会”。人情社会就是情重于是非,情重于一切。关羽把个人感情看得超越一切。中华民族的民族集体心理其实就是情重于一切。关羽的形象正好迎合了这一民族集体心理。于是他成了神。关羽重感情,重到不论是非,重到不要自己的生命。

在关羽的认知里,曹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杀掉曹操就是最大的是。但是在沉浸在感情世界里的关羽忘记了是非,或者说在关羽的世界里感情是超越是非的,也是超越自己生命的。千百年来,多数国人都渴望有这样的关老爷、关帝来拯救自己。只要我天天拜关老爷,天天上香,就算我干了坏事,关老爷也会看在感情的份上帮我的。于是不论地位高低,不论贫贱富贵,不论黑道白道,都渴望通过平时的感情投资,让冥冥中的关老爷拯救自己。

你看,曹操那样的大恶人,关老爷都能为了感情,为了保恩而放他一条生路。只要我天天上香,关老爷无论如何都会拯救我的,我至少没有曹操坏吧!于是拜关老爷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关老爷成了神。华容道放曹,让我们看到一个有重大缺陷的关羽——重情重得不要自己的生命,不要是非。正因为有这样的重大缺陷,关羽的形象才跟我们普通人更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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