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很害怕,我怕将来我无法成为他们的底气、他们的依靠。我即将结婚,婚后会有属于我的新家,有老公,有自己的孩子,未来有一天,在孩子和父母之间做选择,我怕我真的会犹豫。我的犹豫,来自于原生家庭,我一度以为,未来一词只是个名词,当我到达顶峰时朝下望去,未来一词原来是动词。我们家很穷,穷到让我觉得我是没有未来的。

父亲出身乡野,母亲娘家是偏僻穷困的村子,需要骑着摩托车绕着山一圈一圈往上走,绕到你头晕眼花。从山脚到达山顶,隐藏在一片竹林后面,稀稀拉拉几户群居的篱笆院子,就是母亲的娘家。纵然父亲母亲勤恳劳作,日夜不停歇地干活,也是只勉强凑够我和妹妹的学费,以及家中微薄的生活费。小时候生日,我的愿望是能吃上一整只鸡腿。

不用切块,不用加任何调料,白水煮的鸡腿,裹着皮,张嘴猛地咬下去,可以满嘴流油的鸡腿。这个简单的愿望,我到15岁都不曾实现。我们家养过鸡,办有一个养鸡场,在深山老林里。喂鸡的时候,我会一只一只地数,数错了也不在乎,从头再来数一遍。一共132只,一只不少。每只鸡身上都有红油漆做的标识,那是独属于我们的财产,是我的希望和期盼。

养鸡场在很偏僻的山上,便于放养,也防别人来偷鸡。在臭味熏天的养鸡场旁边,用木板和塑料棚搭盖出一间小破屋,里面放块床板,就是遮风挡雨的“家”。父亲和母亲轮流住在鸡棚,日夜看守,每天天不亮,父亲就会用自行车驮着鸡饲料和外出割的草给鸡吃。一大桶饲料,放有玉米、糠、麦麸等贵价的东西,用木棍搅拌搅拌,一勺勺放进鸡槽里。

鸡听到敲击木槽的声音,拍拍翅膀,飞一般过来抢食。父母借了1万块办养鸡场,在他们的年代,1万块不是小数目,我们期盼着等鸡长大了,我们就能赚很多的钱。晚上没事做,我跑去养鸡场的棚子坐着,陪母亲聊天,山里很无趣,到处是蚊子,还会有蛇。头顶是一盏微弱的灯光,其次就是天上的月光洒下来。慈祥的母亲碎碎念地规划着未来,等这批鸡卖了,就能给我添置一床新棉被,买一身新衣服鞋子,早前我在图书馆看中的那套书,也能帮我买下来,这样我就不用总是跑去免费的图书馆一页页翻书、摘抄了。

我没有等来实现愿望的时候。鸡全都生病死了,132只,在15天内,一只不剩。那一年,我们村子很多鸡都病死了,纵使母亲很小心地维护,隔天就给鸡塞一些药吃,还是没能挽救这批鸡。第一天,莫名倒下几只鸡,第二天,更多的鸡晕乎乎的,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剩下的十几只,母亲说也要不了了。病死的鸡是不能拿出去售卖的,我们也不敢吃,父亲在山上挖了一个很大的坑,将鸡埋到坑里,还守了好多天,以防有人拿来吃。

母亲很消沉,坐在空荡荡的鸡棚掉眼泪,她身上的衣服穿了8年,一件白色的衣服变成黄色,有汗渍、有陈年污垢,即便这样也舍不得丢掉。她说,在鸡棚里干活,穿那么好看干什么,等将来这件衣服实在穿不了,还能洗一洗当抹布。本来父亲咬牙借钱办养鸡场,希望能赚一点钱,帮我们改善生活,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欠下一身债务。辛苦一整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我们家似乎运气不太好。养鸡欠债,父亲外出打工还债被人拖欠工资。当建筑工期间被石头砸伤手,治了好久。高中时父亲又被诊断出鼻咽癌,三进三出医院治病。妹妹16岁时被查出肚子有一个瘤,要做手术切除,现在皮肤还有浅浅的刀疤痕迹。在最困难的时候,父亲没有让我和妹妹辍学,他坚持让我们去学校读书,从高中直到大学,再到妹妹研究生毕业。

这些年,我们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父母的血汗钱,是父亲拖着伤残的手,舍下了面子和自尊,上门找亲戚借的。高考后,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妹妹成绩非常好,稳坐年级前十,不出意外,她2年内也一定会考上一所好大学。拿着录取通知书,看着周围欢呼雀跃的同学,我仿佛拿的是沉甸甸的砖头。在我看来,那不是录取通知书,而是催交钱的一张纸。

我想过放弃,直接出去打工,毕竟打工比在大学校园待4年来钱更快。母亲一巴掌把我扇懵了,恨恨地说道:家里何至于穷到没钱送你上学,我们家有的是钱,只是妈妈希望你节俭一点,不要大手大脚地花。她硬撑着装有钱人的样子,漏洞百出,可我没有拆穿,私心里,我是想上学的。那是改变我一生的决定。2个月后,父亲拿着厚厚一沓钱,嘱咐我存进银行卡,我拖着简陋的行李跨上求学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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