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初中以后,我住在学校,平常都是学校统一蒸饭吃。自己带着米,装在一个盅盅里面,统一送到学校食堂去蒸熟成为白米饭,这就是我们的一日三餐。我从那时起就很少吃酸菜,算是得到了解脱。蒸好饭后,把表面上那层硬的去掉,扒拉两口之后,就去买一勺汤搅拌成汤泡饭,狼吞虎咽几口就解决完事。那时的汤,虽然和清水没什么区别,但也分有素汤和肉汤两种:素汤就是几片白菜叶子,或是西红柿、冬瓜、水萝卜之类,两毛钱一勺,面上飘几滴油花,全靠靠调出来的味道来下饭。

而肉汤,一勺要贵一毛钱,汤里的材料基本一样,就是多了几个指头大的肥肉粒。即使这样,我在一个礼拜里能吃上一两次就算不错了。按照这样的标准,一天最低也要六毛钱,我妈给我的生活费则是一个礼拜三块六。那时是周六下午放假回家,周日下午再返回学校,我妈忽略了周六、周日晚上的那顿,因为我们都是在家里吃,不花钱。这样算下来我就能省出四毛钱。

其中中途再回家一次的话,又可以省出两毛钱。中途回家是我解馋补充油水最好的办法,一般是在周二或周三晚上,下自习之后在漆黑中奔袭半个多小时山路,就为了我妈特意给我留的那一碗有油水还带着余温的饭菜。这是需要提前跟我妈约好的,或者托人带话回去,我妈会提前做好准备,一般都会有些肉,虽然也并不多,但解馋是可以的。

但那时我好像并不在意家中是否有钱买肉,或者我妈和我弟在家里是否还是一直在喝酸菜稀饭。那时我弟还在村里的学校上小学,和我之前一样,每顿都是在家吃。反正他告诉我和以前没啥变化,依然还是吃酸菜吃得想吐。那时我就鼓励他:“等你以后上初中了,就有白米饭吃了,顿顿都吃。”我知道家里没钱,也从来不抱怨,更不会吵闹着让妈弄肉吃。

有时候为了解馋,我和我弟就互相幻想着,以后有钱了最想吃什么,而且一定要吃的饱饱的,并让我妈也吃得饱饱的,三个人抹着油嘴,打着响嗝,连放的屁都是香的。这种方式有时候会管用,心里想着菜的样子和味道,流着口水进入梦乡。天下父母没有不懂孩子心思的,我妈也一样,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但家里条件有限,她只能拼命地干活,尽量多养点儿鸡鸭,尽量多喂一头猪,过年卖肉时尽量少卖点,尽量把鸡蛋留下几个,然后再尽量出其不意地给我们一些“惊喜”。

我和弟也一样,看着母亲辛劳的背影和黯黑的脸色,也想让她也有好吃的,要吃饱、吃撑。我们想象着她吃着好吃的样子,心里也会流淌出一股幸福和满足。我第一次看见方便面,是在我的同学的盅盅里。那个同学的亲戚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是学校其中一个小卖部的老板。遇上下课时候买东西的学生多了,他的亲戚忙不过来,就会让我那个同学去帮忙。

一天中午我去买东西时,看见他正在吃一种弯弯曲曲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像面条一样的东西,他说那是方便面。我不知道方便面为何物,但闻起来那味道实在太香了,甚至比肉味还香。我心有自尊,不愿表现出我心中的好奇和馋劲,更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土气,装着若无其事地淡然离去。直到有天中午午休,一个同学在教室里泡了一包方便面,香气四溢。

我假装走过去关心他:“怎么中午吃方便面没吃饭呢。”同学说他早上迟到了,没蒸上饭,所以才吃方便面。我顺势说尝一口,假装熟练地挑出一根吃上,还喝了一口汤。一根面条根本尝不出味道,但是那口汤却让我终身难忘,比我吃过的任何东西都香。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还这样的面条,不用煮,开水一泡就能吃。在那一刻,有朝一日我自己也能买上一包方便面泡着吃,成了我的一个小小的“梦想”。

但是,在我悄悄地问过价格之后,始终不敢下手。五毛钱一包的价格,如果再加上一毛,那可是我一天的生活费。我不敢跟我妈说,因为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把她辛苦挣的钱花在舌尖之上的“奢侈品”上。然而终于有一天,我还是没忍住欲望,跟我妈说学校要缴1块的班费,我妈毫不犹豫地给了我。拿着这1块钱,我买到了人生中第一包方便面,在我故意当着同学们的面,假装很熟练地撕开包装、打开调料包再加入开水时,激动和自豪很快战胜了当初的自责和内疚。

第一次泡方便面,我甚至都不知道还要再等上几分钟,加上开水之后一搅拌就直接吃了起来。闻起来还是那样香,但第一口吃下去的口感却不一样,生硬的面条让我有些怀疑买到了歪货,但汤汁的味道还是一样的,美味绝伦。我像喝白酒一样一点一点地抿着汤汁,再趁热吃几根面条,几分钟过去,面条竟然越来越软和,与我第一次吃的那几根口感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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