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哲学困境是什么

庄子哲学思想之所成,源于其所思的困境。困境一,有无用之辩。《庄子·内篇·人间世》的最后一段说:“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而以下是《庄子·外篇·山木》:“庄子行于山中,见大木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

”夫子出于山,舍于故人之家。故人喜,命竖子杀雁而烹之。竖子请曰:“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请奚杀?”主人曰:“杀不能鸣者。”庄子一定有过这样的困惑。有用则招祸,无用则被弃,何得两全法?不过庄子自己已经寻得答案了:明日,弟子问于庄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今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将何处?”庄子笑曰:“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

材与不材之间,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庄子·外篇·山木》游走于有用无用之间,处乎材与不材之间。这是种大智慧。其二,真自由之辩。庄子思想被称为中国古代存在主义的代表。“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庄子·内篇·逍遥游》)庄子的“无待”思想,与萨特的存在主义(“一切无意义,所以一切都许可”)存在着惊人的相似。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最突出的命题:“自由是人生的孤寂”。事实上,当这种可贵的自由落入人世之后,所衍生出的就是孤寂与恐惧。人类利用对其自然的文化化使自身独立出来,超脱了自然的基本定律(如弱肉强食和基因适应环境)。但人类是以群体、以社会的方式建立人类的原则而独立的,当这些原则在取得整体的人类对于自然的自由的同时,就必须压迫和限制具体个人的自由,以增强其组织性。

所以,具体个人的不自由往往来源于人类相对于自然的原则的自由。他们在争取一种自由的时候,必须逃离一种自由。庄子不肯出仕,是出于他的齐物观点。他认为万物皆为道,万物在地位上是平等的,反对对平等地位的破坏、对自由的压迫。但很明显,一个破败的世道必须由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整顿。所以,正如清人胡文英所说:“庄子眼极冷,心肠极热。

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肠热,故感慨万分。虽知无用,而未能忘情,到底是热肠挂住。虽不能忘情,而终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其三,寂寞圣哲。哲学家们大抵是孤寂的,更别说崇尚自由的庄子了。《庄子·杂篇·列御寇》中记载:宋国有个曹商,为宋玉出使到秦国,初去时,得了几乘车的俸禄,秦王高兴了,加到百乘,这人回来,碰见庄子,大夸他的本领,结果庄子说:秦王有病召医。

破痈溃痤者得车一乘,舐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治其痔邪?何得车之多也?子行矣!由此可见,庄子在平时生话中并不注重人际关系,乡亲们对他的印象估计可以用“文青流氓”来概括。而且对于庄子,同时期的大哲学家们竟然听都没有听说过(只有荀子略提了一下〈庄子蔽于天而不知人〉)。庄子说他要“处乎材与不材之间”,他怕的是名,一心要逃名,果然他几乎要达到目的,永远埋没了。

西汉人讲黄老而不讲老庄。东汉初班嗣有报桓谭借《庄子》的信札,博学的桓谭连《庄子》都没见过。注《老子》的邻氏,傅氏,徐氏,河上公,刘向,毋丘望之,严遵等都是西汉人;两汉竟没有注《庄子》的。直到魏晋时,庄子才莫名其妙的火了起来(魏晋玄学由此而来)。由此可见,庄子是安于孤寂的。他愿意脱离世俗,也确实将自己独立在外。

但从《庄子·杂篇·徐无鬼》中,我们却看到了另一个庄子:庄子送葬,过惠子之墓,顾谓从者曰:“郢人垩慢其鼻端若蝇翼,使匠人斫之。匠石运斤成风,听而斫之,尽垩而鼻不伤,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闻之,召匠石曰:‘尝试为寡人为之。’匠石曰:‘臣则尝能斫之。虽然,臣之质死久矣!’自夫子之死也,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与言之矣!”惠施,庄子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和最大的敌人,当时的哲学家之一。

《庄子·杂篇·天下》说:“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又说曾有一个叫黄缭的人问他天地所以不坠不陷和风雨雷霆之故,他“不辞而应,不虑而对,遍为万物说”。他们俩喜欢一起结伴游玩,但他们每次一见面就要互相抬杠,还往往是庄子赢了。《庄子》一书中,几乎篇篇都有恶心惠子的话,我们甚至可以怀疑,庄子写书的主要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恶心惠施。

惠子虽然常常骂庄子的学说无用,但惠施学说的核心——“泛爱万物,天地一体也”——几乎与庄子的学说没什么两样。他们的关系铁到何等程度,可见一斑。所以,我相信,当惠施死后,真正的孤寂终于来临的时候,庄子是沉默的。他可以对楚国使者爱搭不理,可以对监河候挖苦讽刺,可以对髑髅调侃幽默,但当那个他背地里画圈圈诅咒了无数次的人真正的、无可挽回的消失以后,他感到无所适从了。

他重新拿起了那个盆子(上次给他妻子用过),开始鼓盆而乐,一边跳舞一边唱歌,嘴里还不时哈哈地大笑,说着一些他人听不懂的疯话。乡邻一看“文青流氓”又发疯了,都不住的摇头叹息……每念及此,心痛如绞。但千百年后的我们应该认识到,哲人们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也有痛苦和迷惘。老聃的风轻云淡不可能是一出生就如此,孔丘的温良恭俭也不会没被人鄙弃嘲笑,荀卿不可能一辈子都觉得人性是万恶之源。

当他们以卓而不群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时,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他们的平凡,这样,才更能见到他们的伟大!其四,不可知论推出的可知论。恐惧来源于未知。曾经希拉里·普特南在他的《理性,真理与历史》一书中阐述了一个叫作“缸中之脑”的假想:“一个人(可以假设是你自己)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

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他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他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他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而有关这个假想的最基本的问题是:“你如何担保你自己不是在这种困境之中?”这也是庄子所担心的。“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戚戚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子·内篇·齐物论》)庄子在很多地方,都阐释了对于不可知的世界的恐惧: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

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庄子·内篇·齐物论》)且也相与吾之耳矣,庸讵知吾所谓吾之乎?且汝梦为鸟而厉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不识今之言者,其觉者乎?其梦者乎?造适不及笑,献笑不及排,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庄子·内篇·大宗师》)不过庄子对于这种近乎无解的困境,也能够找到出路,这是他以内在力量制衡环境压力的体现:故足之于地也践,虽践,恃其所不蹍而后善博也;人之知也少,虽少,恃其所不知而后知天之所谓也。

(《庄子·杂篇·徐无鬼》)蘧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未尝不始于是之,而卒诎之以非也。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万物有乎生而莫见其根,有乎出而莫见其门。人皆尊其知之所知,而莫知恃其知之所不知而后知,可不谓大疑乎!已乎!已乎!且无所逃。此所谓然与?然乎?(《庄子·杂篇·则阳》)由此,他由不可知论演化出了可知论。

若非是对人类认识界限的深刻理解,是绝对不可能将两种相悖的思想完美无瑕地融入到同一体系中: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庄子·内篇·大宗师》)其五,“逍遥游”到“浑沌死”。相对于《庄子》的外篇和杂篇来说,我读内篇要相对细一些。

内七篇是有题目的,历来被认为是庄子亲笔所作;而外十五篇和杂十一篇中已有四篇确定为伪篇(《让王》、《说剑》、《盗跖》、《渔父》),《秋水》、《庚桑楚》、《寓言》大抵是庄子亲笔,而其它的可能就是闲来无趣的散笔或是庄生后学所作了。逍遥游,言人心多狃於小成而贵於大。齐物论,言人心多泥於己见而贵於虚。养生主,言人心多役於外应而贵於顺。

人间世,则入世之法。德充符,则出世之法。大宗师,则内而可圣。应帝王,则外而可王。《庄子·内篇》,乃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其开端《逍遥游》是一种散文化的、诗意的、无所不用其极的笔调,而其结尾则是三个字——“浑沌死”。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

”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庄子·内篇·应帝王》)所以,所谓“日凿一窍”的“七窍”,应该就是光阴和俗世在人的主观世界里打下的精神烙印。而在这一过程中,虽然社会是出于好意(谋报浑沌之德),让我们由自然人变为社会人,以增强其能力和获得相对于自然的自由,但是,我们的自在精神“死了”(浑沌死),我们亦“死了”。

不过,“浑沌死”既是结束,亦是开端。当“浑沌死”的同时,他的精神对于蒙昧的祈求终于完成,他的精神,直抵神境。“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庄子·内篇·逍遥游》)他完成了最初的理想和承诺,尽管这是以死亡为代价。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

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庄子曰:“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庄子·杂篇·列御寇》)我就是天地,我就是日月,我就是星辰,我就是道。我回家了。我自由了。这就是庄子对于真自由问题的终极解释,也是他最大的哲学困境(“逍遥游”到“浑沌死”)的最终解决。

庄子是怎样看待生死的?

庄子对生死看得很淡然、很自然、很豁达、很乐观,认为生与死只是生命形态的变化。◎《庄子-大宗师》中有一段文字,集中反映了庄子的生死观。把这段话翻译成白话文,庄子是这样说的:古时候的“真人”,不知道喜欢生,不知道害怕死。出生来到人世他不欣喜,死去离开人世他不拒绝。他只觉得逍遥自在地去了,逍遥自在地来了而已。

他不会忘记自己从哪里来,也不会探究哪里是他死后的归宿。他欣然接受一切,忘记生死,复归自然。他还认为生死是命运的安排,有如昼夜交替,是永恒的、正常的自然现象。◎再看看《庄子-至乐》中的一则故事——庄子妻死,惠施前去吊唁,却看到庄子坐守棺旁,鼓盆而歌,就是拍打着瓦盆唱着歌。惠施看不过去,说:你不哭也就够了,还鼓盆而歌,不是太过分了吗!庄子说:不是你说的这样。

妻子死了,我开始怎么能不感到悲伤啊!紧接着他说到妻子这个生命个体从无到有、从生到死的过程:最初是无生、无形、无气;后来阴阳二气交合,变成魂气;再后来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天生又变成了死。他说:她的生死与春夏秋冬四时的运行多么相似啊。现在她就要从我家的小屋去到天地巨室,坦然安卧,而我嗷嗷哭着送她,自感太不懂得生命的道理了,所以停止了悲伤,拍打着瓦盆唱起了歌。

大文豪苏轼的人生很不顺。你知道他是怎样看待命运的吗?

大文豪苏轼的一生说顺也不顺,说不顺也辉煌,总体来观,他还是幸运者。个人感情上,三个贤淑的好女人争先恐后的爰着他,而且是人间绝色,俏丽佳人。尽管苏才子是位比较重情长情的人,“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还没等他在失去亡妻的悲痛中走出来,第二任姨妹子老婆已经捷足先登了,美丽的黄花闺女,不羡王孙恋才子,成为他的苐二夫人。

而后又深得江南才女王朝云的倾慕,芳心与共,双双又结莲理,红颜如花美眷,陪伴苏大人度过最后白发苍老、寂寥的岁月。祸福相依,苦乐谁能道的清,和平常人相比,他还算是很圆满的,幸福的。至于他的官运,浮浮沉沉,多有不顺,宦海如行船,顺风逆风,也是常态,人生之路本就是崎岖不平,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古来皆同,还好,人间正道是沧桑,恰如他的命运。

苏轼最辉煌的岁月,皇上御驾身边的开路先锋官,做官做到此位置已经是很风光了。更加欣慰的是,东坡居士的文章文采显赫朝野,耀眼当时文坛,这也是他命运中的吉运星。如此三项和他官场的一些不如意相比,小巫见大巫,他还是站在阳光底下的巨人,加上他旷达乐观的胸怀,怎不能够让他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豪气游弋于尘世间?一个有底气的人,即使官降三级,也还有诗,还有非凡的文采,笑傲田园山水,还有美人贤妻相伴,他也不应该沉沦,我想这是他对命运的感悟吧!因他的文采和做人的清誊,既使被贬为“东坡居士”,也早就有朋友待他接风洗尘了,并慷慨送以房舍田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此类朋友,大诗人己经很知足了吧,这和他平日里为人处世的人品应是分不开的,才会在“折翅,碰壁”之际有如此“雪中送碳”的知已友人。

躬耕东坡,瓜前李下,朝闻雄鸡啼,暮观夕阳沉,下厨做羹汤,盘中砌东坡,星月绕寒枝,寂寞沙洲冷,孤鸿影徘徊,情寄千古诗,寂寥何所遣,出口已成诗,“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不屈服于逆境,乐观向上的精神。烈日临空炽,午憩听琵琶,听他的三夫人王朝云为他和乡邻献艺吟唱,他己经把苦闷乏味的不如意的生活,过成他的诗一样,如此,随遇而安的潇洒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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