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同学张国民和我悄悄说:“俄语丁老师只要你送点干萝卜什么的，考试成绩马上就能上去，他会给你打100分”。山里来的同学因家长偷种小块地，情况比较好一点。他们纷纷给大个子丁老师送线穿的干菜，结果考试下来，成绩都在90分以上。丁老师在浮肿的生死存亡中没兴趣判卷子了，当务之急只能是充饥保命回报情感了！腊月里学校放了假，家里人在公社食堂每人只有一勺胡萝卜莲豆汤，再没什么可以裹腹了，大家度日如年！看之，让人心寒。
夜晚，有几户人家因为飢锇啼哭，声音传来，让人无不毛骨悚然！1961年，学校停供全麦面，顿顿玉米面充飢，同样吃不饱。无耐之下，同学们深夜跑到公社的大田里偷掰玉米棒子，拿回寝室在灶坑里烧着吃。冬季，大家又跑到茴子白地里，找茴子白根，除了自己吃，也给老师送。老师当然不会拒绝。他们也免不了去火房借打水为名，偷点腌菜泡在开水里连吃带喝。
我是学校同年级最小学生之一，也免不了饥饿。饥饿时感到十分无聊，腹中空空不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只好离校去找单位上做饭的老舅。见到老舅，我不需要说什么，老舅便知来意，偷偷拿两个山药蛋掺白面的馒头塞在我的怀里。我火速离去，路上吃掉。这样几次后，再不好意思前去找老舅了。思之，父亲有一学生卫靖在完小当事务长，寻去，无需说明来意，免不了又是三、五次赠馍。
你的老师对你说过令你最难忘的话是什么？
谁！赶紧给我站起来！班主任王月娥把教案狠狠地摔在了讲台上，恶狠狠地瞪着全班。王月娥眼泪毫无征兆的霹雳啪啦地砸了下来：我辛辛苦苦带你们，晚自习我从来不回家，天天看着你们，我周六周日从来不休息一天，天天围着你们转悠！我就差把命搭给你们了！你们是不是狼心狗肺！你们就那么没良心！你们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你们拍拍你们的良心，我对你们咋样！说！你们都给我说呀！王月娥的鼻涕夹杂着口水，喷溅到前排座位的我的脸上。
你们就这样对我啊！全班32个人，就一个人给我打零分！我哪得罪你了！谁！谁这样对我！敢不敢站起来，你就这样对我，我哪里做得不对，我哪里丧尽天良了！你给我打零分！这明摆着不是霍霍人吗！王月娥气得浑身直哆嗦，声嘶力竭，快要瘫痪在讲台上。我们全班都屏住呼吸，就像在听一个泼妇骂街，心脏怦怦跳。头一次见王月娥发这么大的脾气。
说来也是，王月娥虽然尖酸刻薄了一些，虽然生性跋扈了一些，虽然强势了一些，虽然……实话是说，对我们不错，就像妈妈一样，给我们免费补课，给我们住宿生腌制蒜茄子，给我们……谁这么狠！学校搞班主任测评，给打了零分！这是和班主任有仇啊！这时候，文艺委员王红梅突然站了起来。全班张大嘴！什么啊，娇小可人的王红梅！不会吧，她可是全班最老实的一个学生，怎么会！王红梅站起来：老师，是我干的！是我给你打得零分！王月娥傻眼了！冲过来，死命地摇晃着王红梅：说！你为什么这样做！我哪里对不起你！说！你丧尽天良！教室里，嗷嗷的尖锐的嘶吼声！紧接着啪啪一个个大嘴巴子，扇的王红梅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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