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僧孺和李宗闵冷冷注视着西川,一直想找一个机会挫挫李德裕的风头和锐气。二、再度交锋太和五年九月,机会终于出现了。这一年,吐蕃的维州(今四川理县)副使悉怛谋率部向李德裕投降。李德裕认为这是削弱吐蕃的良机,立刻飞书朝廷,奏称:“臣准备派遣军队直捣吐蕃腹地,一洗我大唐长久以来所蒙受的耻辱!”奏疏交到尚书省,文宗召集百官商议。

多数朝臣一致认为应该批准李德裕的作战计划。关键时刻,牛僧孺发言了。他说:“吐蕃的土地,四面各有万里,失去一个维州,并不能削弱他们的势力。况且近来我大唐与吐蕃两国修好,相约撤除边防警戒。如果他们以我国失信为由出兵,用不了三天,前锋骑兵就会直抵咸阳桥。到那个时候,西南数千里外就算得到一百个维州,又有什么意义?无端抛弃诚信,对国家只有害处,没有裨益!”文宗皇帝听得频频点头,觉得皇皇大唐实在不应该见小利而忘大义,遂下令李德裕逮捕悉怛谋及其部众,把人和城池全部归还吐蕃。

交接的当天,吐蕃人就在边境线上把悉怛谋等人全部砍杀了。在悉怛谋事件过去一年多之后,由于原西川监军宦官王践言回朝就任枢密使,文宗皇帝才听到了来自牛党之外的有关这个事件的不同声音。王践言不止一次对天子说:“当初把悉怛谋逮捕送还吐蕃,让吐蕃方面称心快意,彻底杜绝了日后吐蕃人归降大唐的机会和可能性,实在是个下下之策。

”文宗直到此刻才意识到,牛僧孺当时那个冠冕堂皇的建议背后,事实上是党派斗争和个人恩怨的动机在作祟。与此同时,李党成员也纷纷反击,称牛僧孺此举纯粹是公报私仇,目的是妨碍李德裕为国立功。从此文宗开始疏远牛僧孺。牛僧孺内心极度不安,预感到自己不可能再久居相位了。数日后,文宗在延英殿上召集宰相廷议,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天下什么时候能够太平?诸贤卿又是否着意于此呢?”这句话与其说是对宰相们的一种勉励和期许,还不如说是一种暗含责备的诘问,尤其在牛僧孺听来就更是如此,他感到这很可能是天子在暗示他,目的是希望他引咎辞职。

随后的日子里,牛僧孺主动上表请辞,文宗当即批准,把他外放为淮南节度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在人们的意料之中了。短短几天后,李德裕入朝就任兵部尚书。数年前失之交臂的宰相之位,终于再度向他招手了。同盟者黯然离去,老对手卷土重来,这不禁让李宗闵感到忧心忡忡。他知道李德裕随时可能入相,于是千方百计地进行阻挠。太和七年二月,李德裕正式入相。

文宗在接见他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谈起了令人头疼的党争问题。李德裕毫不讳言地说:“当今朝廷的士大夫,起码有三分之一以上是朋党!”当然,李德裕自认为他和他的同志们绝对是在这三分之一外的。于是,李德裕回朝后立即着手的事情,便是率领他那“非朋党”的同志们,对那“三分之一”的朋党展开了新一轮的政治清洗。与此同时,一些早先被排挤出朝的“非朋党”的同志们,又在李德裕的援引下纷纷回到中央。

而这些事情最后朝向的那个毋庸置疑的逻辑终点,便是李宗闵的罢相。六月,李宗闵被外放为山南西道节度使,与牛僧孺辞相时隔仅仅半年。太和八年八月,文宗准备任命一个曾因犯罪被流放的朝臣李训为谏官,让他进入翰林院,作为近臣随侍左右。宰相李德裕断然反对。文宗不悦,把脸转向了新任宰相王涯。李德裕刚刚想用眼色暗示他,王涯已经脱口而出:“可以。

”天子回过头来,恰好看见李德裕制止王涯的那个小动作,脸上顿时阴霾密布。就在片刻之前,王涯还在义愤填膺地和李德裕一起草拟劝谏天子的奏疏,此刻一见皇帝心意已决,而且考虑到李训背后还站着大宦官王守澄,遂中途变卦。有了宰相王涯的支持,文宗就有底气了,随后便让李训当上了太学的四门助教。虽然有所让步,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仅仅是一个表面的让步,用不了多久,李训必定会青云直上。

道理很简单,李训背后的靠山不仅仅是当今天子,更重要的是还有大宦官王守澄。在当时的大唐帝国,这样的人不发迹,什么人才能发迹?此时此刻,王守澄、李训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二李相较,李宗闵才是他们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盟友,而李德裕这种孤傲清高、不识时务的人应最好趁早从他们眼前消失。经过这次面折廷争,李德裕在文宗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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