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清朝皇帝则身体力行,自己直接带线人、搞情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既无法“明目达聪”,又无法“尽去壅蔽”,而是彻底的道德败坏。大清皇帝在用密折制度监控大臣。并非全是密折,不是还有奏折吗?但这更成问题。题奏本章,虽然呈报给皇帝,但内阁和六部可以看,甚至要提前看。因为政治是公开的,大家都在太阳底下行事。但现在的奏折则直接报给皇帝,相当于废了六部和内阁。

这才是真正的乾纲独断和皇帝独裁。而皇帝的上谕,除了公开的明发上谕外,还有点对点的寄信上谕,发给某人的就某人知道,别人根本不知道。发给江苏巡抚的上谕,就江苏巡抚知道,六部相关衙门根本不知道。这不仅是皇帝独裁,而且是秘密政治。为什么要秘密?因为私心作祟。自秦制伊始,中国传统的政治就是公开的,而唯独清朝是秘密的。

那这个私心又是为了谁?为了满人部族。按照官僚制走流程,和珅能火箭提升吗?满人能称霸朝堂吗?和珅跌倒,不是嘉庆吃饱,而是汉人官僚开始崛起。再加上鸦片战争和太平天国运动,满人部族利益才被掀开一块。否则,普天之下只能桎梏于私心作祟的政治枷锁之中。今试以京官满汉缺额观之:自大学士、侍郎、尚书满汉二缺平列外,如内阁,则满学士六,汉学士四。

满蒙侍读学士六,汉侍读学士二。满侍读十二,汉侍读二。满蒙中书九十四,汉中书三十。又如六部衙门,则满郎中、员外、主事缺额约四百名;吏部三十余,户部百余,礼部三十余,兵部四十,刑部七十余,工部八十余。其余各部堂主事皆满人,无一汉人。这是邹容《革命军》的一段摘抄。单看这个权力安排,革命党能不造反吗?清末宪政,的确走得比较急。

有人说是因为立宪派和民众缺乏耐心。而最缺乏耐心,还带头闹事的,肯定是革命党。但革命党不闹事,中国能把满人部族利益的权力牢笼击烂砸碎吗?所以,根子不再广东的革命党,而在北京的权贵们。又为什么清末中国不能从帝国切换到民族国家?满人部族第一个不答应。清末变法时,慈禧专门加了两个紧箍咒,一个是“四不变”,三纲五常不能变、祖宗之法不能变、满族统治不能变、最高皇权不能变;一个是“五不议”,军机处事不议、内务府事不议、八旗事不议、翰林院事不议、太监事不议。

而全部的核心,就是满族统治不能变,其他全是这一点的附属品和衍生品。而原因就是大清的政治为私不为公。第二,大清皇帝之勤政还不如明朝皇帝之懒政,“明目达聪”纯属扯淡。明朝皇帝的懒,是出了名的。而清朝皇帝的勤,也是出了名的。尤其是雍正皇帝,每天批阅的奏折和密折数量,绝对冠绝古今。勤比懒好,勤政比懒政好。但也要看勤的内容是什么。

因为密折和奏折可以直达御前,所以大清皇帝想不勤都不行,每天总有批不完的折子。但这些折多半都是垃圾。雍正二年,广东巡抚年希尧一气上呈了三件奏折,但奏折内容全是之前呈报过的。奏折从广东折腾过来一遍,然后又折腾了一遍。你都不知道这个广东巡抚是咋想的。雍正皇帝也只能无奈哀叹,该批还得批:业经报明该部之事,又何必多此一奏,想尔粤省更无事可入告矣。

如许遥远,特差人赍奏此三事,殊为可笑。旧闻重报,算是疏漏,但没完没了的请安折子,就真心是在折腾皇帝了。雍正三年,福建学政黄之隽,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不停地上折子叩谢圣恩、颂扬上谕。对此,雍正也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批示说:凡百只务实行,不在文字语言,颂圣具文,朕实厌览。此数奏甚觉浮泛不实,如此等之奏,再不必,朕实无暇。

当然,官员们一定会利用奏折渠道,给皇帝拍马屁,也就是提供情感服务。但情感服务太多太过,也能恶心到皇帝。雍正九年,镇海将军王釴“怒”赞上谕说“捧读之下,感激愈深”,觉得自己不为皇帝效犬马之劳,就不配为人。这个马屁太过无耻,雍正直接表示不能接受:汝等汉军人人如此奏,如出一口,言行相符者百无一二,朕实难以批谕……行与朕看,不必务言于朕听也。

雍正跟年羹尧关系好的时候,那真是各种肉麻“情话”都能说。既然这样,那官员们就一定要把“情话”交流贯彻到底,内容上比不了你俩肉麻,但可以用频率补。于是,君臣之间能把奏折玩成发微信、谈恋爱,没完没了地“蜜语甜言”。田文镜的折子,雍正每次都批,而且认真批,绝不能一个“知道了”完事。因为老田是小情人,必须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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