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舍也清醒地观察到这幅画卷的另一面:“流血”的现实和“过节”的印象是同时并存的。作品写了端午节的风情美景后,接着描写了屠户门前挂的滴着血的肉与带着粪的肠;拉车的舍着命跑,讨债的汗流浃背,卖粽子的扯着脖子吆喝,买樱桃桑椹的一个赛着一个的嚷嚷……不管是美还是丑,老舍笔下的端午节是那么富有北京味儿。二十年后,老舍把北京的端午节风情再次绘声绘色地再现于《四世同堂》里。

节日到,家家户户怎样用粽子、桑椹、樱桃,供佛,叫喊着黑白桑椹大樱桃的小贩怎样一个接一个地不断,满汉馍馍铺怎样及时陈列上应点心“五毒饼”,各家各派的卖粽子的又怎样你来我往穿街走巷……还有,除了吃的东西外,家家又怎样把黄纸印着红色钟馗或五个蝙蝠的“神符”贴在大门上,把白纸上粘着剪刻的“五毒儿”图案贴在门框上,男孩子脑门上要用雄黄涂王字,女孩子要佩带用小老虎、樱桃、桑椹(均用绒线缠成)等串成串儿的葫芦……多少年多少代,诚笃、安分、善良的北京市民们就是这样津津有味地过着自己的节日。

读过描写清王朝“残灯末庙”的杰作《正红旗下》,你会感到它对于居住在北京的旗人的特殊习俗和生活方式的惟妙惟肖的逼真描写。小说写旗人家庭的婚丧嫁娶、礼尚往来,辈份、男女之间,生男或生女之后,都要有一定的说道,甚至连一切生活的细节中都贯串着程式化了的礼节。礼仪,成为人们生活中必备的内容,仿佛礼仪不周,或一事缺了礼,一个体面人家就会觉得无地自容,社会责难的舆论就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因此,不管有条件无条件,那套程式化了的繁缛礼节却是万万少不得的。“有钱的真讲究,没钱的穷讲究”,是一句道出个中真谛的警譬语言。例如,小说中描写的给新生婴儿“洗三”的仪式,本来主人家穷得叮当响,但仍得硬着头皮招待贺礼的亲友,只好给来客喝那掺水掺到喝多少也不会醉的“酒”来表示意思。整个“洗三”的过程更充满了风趣和喜剧色彩:七姥姥八姨们陆续到来后,每人都要在预先准备好的一铜盆槐枝艾叶水里丢铜钱,谓之“添盆”,还要往盆里放几个花生、大枣或红、白鸡蛋,口里念叨着“早生贵子”的吉利话儿。

开洗了,主洗老太婆边动手边念念有词:“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作知州!”另外还要用姜片艾团灸孩子的脑门及身上的重要关节,用新青布沾清茶用力擦孩子的牙床——孩子痛得大哭,这叫“响盆”,是大吉大利的兆头。最后再用大葱打孩子三下,口念“一打聪明,二打伶俐!”这棵葱还必得由孩子的父亲扔到房顶上才能灵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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