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厥把赵孤和程婴接来藏在宫中,并在宫中埋伏下武士。众将进来探望景公的病情,景公利用韩厥的部下控制了众将,并使赵孤与众将见面。在这种情势下,众将纷纷表示诛灭赵家是受屠岸贾所迫,并非他们的本意。众将顺水推舟同意复立赵孤为赵氏之后,然后众将、程婴和赵武一起攻袭屠岸贾,灭其族。景公又把赵氏原有的领地发还给了赵武。

在这里我们还能看出众卿相斗的痕迹,但直接原因已经变成屠岸贾陷害忠良了。故事到此还没结束,当赵武二十岁的时候,要行冠礼了,行过冠礼就算成人了。程婴告别诸大夫,对赵武说,“当年赵氏灭族,我本来应该和别人一样跟着主公一起死的,但我不能,我必须保存赵氏之后。现在你已经长大了,赵氏的官位和领地也恢复了,我得赶快到地下回报主公和公孙杵臼了”。

赵武赶快阻止,但程婴坚持说,“主公和公孙杵臼是因为相信我,所以才先我而死的,我现在不去,他们会着急的,以为托付给我的事我还没完成呢”。于是自杀了。赵武按齐衰(“五服”中第二等)服丧三年,并为他划出一块田地,专供祭祀,春秋两季按时祭祀,永世不绝。《史记》的这个版本和《左传》的版本比区别不小。首先,赵氏灭门的直接原因由“赵庄姬通小叔”变成了“屠岸贾矫诏陷害忠良”。

应该说《左传》的版本颇不利于赵家,基本是祸由内生,庄姬、赵婴齐不用说,赵同、赵括也有责任。而《史记》版本就看不出赵家有什么毛病了,赵朔忠君,庄姬也是有勇有谋,而本来知情的晋景公到了《史记》版变成了被屠岸贾蒙蔽的晋景公。其实削弱赵家对众卿和晋公都是有利的,想想邲之战时,三军六卿六大夫,老赵家就占了四个。

而那时赵盾已经死了,赵朔又仅仅是个下军主将,这么大势力能不招嫉恨不招算计吗?其次,《左传》中赵朔死得早,死因无记载,而《史记》中赵朔是死于屠岸贾之手。相应地,已经是小孩的赵武就变成了刚出生的婴儿。相比于《左传》,《史记》中增加了颇具戏剧性的搜孤、救孤情节,程婴和公孙杵臼的忠义故事得以展开,这是脍炙人口《赵氏孤儿》故事中最核心的部分。

《史记》版有明显的道德说教色彩,赵朔对晋公是忠,程婴和公孙杵臼对赵朔是忠,韩厥对赵朔是报恩,赵朔对韩厥是信任,而程婴和公孙杵臼之间是义。从孔子到司马迁,中间又过了四、五百年。在这四、五百年时间里,三家分晋,周天子被灭,秦灭六国。代表周天子掌管礼乐的那些士(做事的人,食禄)逐渐失去身份,散落民间,士从最低级的官变成了四民(士农工商)之首,失去身份的“士”们游走于诸侯之间,创办私学,收授门徒,渐成百家争鸣的局面。

在这个过程中,史官也逐渐由为周天子服务转变为替诸侯服务,赵、魏、韩的史官可能会重新编排故事,新诸侯嘛,总得把先祖写光鲜点,新的版本很可能就是在这时诞生的。此外战国时期大规模的战乱,秦时的焚书坑儒和秦汉时期的大规模战争都会毁灭旧的记录。司马迁后来写《史记》就受困于材料稀少,到处采风,如此获得的史料,会走样,有民间野史的色彩。

《史记》中的程婴和公孙杵臼看来都是赵家的门客,门客有一技之长,大多是没事儿干的士。“士为知己者死”,知己者就是看中自己那一技之长的卿大夫们。卿大夫们以客的礼节款待门客,有时还真的以生死相许,比如托孤。汉朝推崇儒家意识形态,后来《史记》版《赵氏孤儿》故事很受欢迎。刘向的《说苑》和《新序》是两本道德说教色彩很强的故事集,里面都收录了《赵氏孤儿》的故事,情节与《史记》版基本相同。

【丙】元杂剧版《赵氏孤儿》故事真正大流行还要等到南宋-元年间,典型是纪君祥的元杂剧《赵氏孤儿大报仇》,这又是件很有趣的事。如果说《史记》是给“后世圣人君子”(读书人)看的话,那么戏剧就是给老百姓看的了。中国的史,从“给老天爷看”到“给人看”;从“给圣人君子看”到“给老百姓演着看”经历了一个完美的下降过程。

日本汉学家内藤湖南把中国的历史大致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上古,自开天辟地到两汉;第二阶段中古,自魏晋到隋唐;最后一个阶段是近世,宋元明清。内藤湖南把唐宋之际的变化看作是由中古向近世的转换时期,提出了宋代以后是近世的看法。宋代政治的特点是君权和民权扩张。杯酒释兵权后,君权得到了强化,出身贫寒的读书人凭科举考试可进入统治阶层与君分享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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